第79章 亚子（2 / 2）

正在这时，李戒丕赶到了李克用的帐中，言称李茂贞率军三万已至周至、王行瑜率军六万已至兴平，都打着奉迎天子的旗号，圣上现在已十分危机，请火速发兵救驾。

刘代云听罢，对李克用道：“眼下伐华州事小，救天子事大，赶快发兵！”

李克用当即解了华州之围，亲自率军急速西进。途中，正遇供奉官张承业奉昭宗之命前来慰劳河东军。张承业曾多次奉旨出使河东，与李克用交情颇深，此时，李克用便把他留在了军中，以其为监军。随后，李克用一面令李存进为前锋率军西进，一面遣其弟李克宁与娣长子李存勖率三千精骑前往石门镇护卫圣驾。

李茂贞、王行瑜闻听沙陀军正在西来，心内尽皆大惧，皆令大军停止东进，就近扎营。

李存进率军星夜兼程，很快就抵达了永寿镇，并侦知王行瑜兄弟屯兵于梨园寨，有精兵六万多人。

李克用得到李存进的军报，当即遣李存信、符存审会同保大节度使李思孝围攻梨园。李思孝即拓拔思恭之弟，因拓拔思恭克复长安有攻而被僖宗赐国姓李，李思恭去世后，李思孝袭其兄位。

李存信率大军行至距梨园五里处扎下营寨，王行瑜探知消息后，即令大将王令陶率军攻袭，符存审接报后，亲率前锋军迎击。符存审立功心切，趁邠州军尚未成阵，即突然挥军冲击。王令陶大怒，也挥军迎战。符存审一马当先，直取王令陶，长枪一阵舞动，直杀得王令陶手忙脚乱，符存审趁机将他生擒过马。邠州军见主将被生擒，士气登时顿挫，被河东军杀得四处溃散，纷纷夺路回寨。

符存审随即遣人将王令陶押赴石门行在。

王令陶被押至行在时，李克宁、李存勖也率河东护驾骑军赶到了。昭宗到这时心中才算彻底安定下来，当即下诏将王令陶斩首，并宣李克宁、李存勖觐见。

李存勖时年只有十一岁，身高却接近六尺，看上去与其年龄极不相称。沙陀人大多长相粗犷，眼窝深，鼻梁高，而李存勖却不然，竟然唇红齿白，极为俊俏，更兼鼻梁高耸，挺拔峭直，越发显得英气勃勃，尤其是一双如女人般秀丽的丹凤眼，一双晶眸子熠熠生辉，更是惹人喜爱。不仅如此，此子年龄虽小，但却在天子跟前应对自如，凛然有国士之风。昭宗大为惊奇，用手抚摸着李存勖的后背长叹道：“如今国事多艰，孩子你当为国家栋梁，将来应尽忠于皇家。此地无物可赐，就赐你朕使用的一对鸳鸯酒杯和一只翡翠盘吧！”

李存勖连忙谢恩，说道：“陛下放心，我定当牢记圣上今日所嘱，一生一世为大唐鞠躬尽瘁！”

昭宗很是满意，对李克宁道：“朕看这孩子将来成就，将不亚于其父！”

由此，李存勖就得了个“亚子”的称号。

李茂贞接连听到李克用大军西讨、李克宁宿卫石门、王令陶兵败被斩、王建遣王宗瑶率军屯兵棉竹的军报，心内不禁大惧。他立时就明白了眼前的处境，如果继续再和朝廷作对，他将难逃灭顶之灾。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舍卒保车，将李继鹏斩首，遣人将其首级送往石门行在，一再上表请罪，并遣使向李克用乞和。

昭宗最恨之人乃是李茂贞，很想借李克用之兵将其剿除，但崔胤却谏道：“李茂贞虽然跋扈，但李克用一旦荡平王行瑜、李茂贞、韩建，京畿之地也就全都听命于李克用了。与李克用这只沙陀猛虎相比，李茂贞充其量就是一恶狼。当下，正宜令各藩镇互相制衡，陛下才可相安呢！”

昭宗大悟，当时就想赦免李茂贞，但又担心李克用不同意，只好令延王李戒丕、丹王李允携带御衣、茶酒、弓矢等奖赐再次前往李克用大营。二王一见李克用，便依照昭宗吩咐称李克用为王兄，并向其传达密旨道：“若非爱卿昨日至此，朕已成为贼人庭中行酒之人了。眼下，朕最担心的就是二凶缔合，将难以剪除，不如先赦免李茂贞，令其与爱卿修好合力讨伐王行瑜，待平定王行瑜后，再与爱卿商议李茂贞之事。”

李克用不置可否，上表道：“眼下长安已经安定，圣驾宜早还京师，以安定京畿民心，微臣将遣三千铁骑驻军三桥，以为护卫。”

昭宗遂在李克宁、李存勖的护卫下，起驾返回长安。

时为左谏议大夫的韩渥随驾返京，一路之上，流民满目，饿殍遍地，田地不见人影，乡村几无炊烟，情景甚为凄惨，不禁心中哀叹不已，走马赋诗道：

世乱他乡见落梅，野塘晴暖独徘徊。

船冲水鸟飞还住，袖拂杨花去却来。

季重旧游多丧逝，子山新赋极悲哀。

眼看朝市成陵谷，始信昆明有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