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伺机（2 / 2）

重元当初拼着成为八重之首，也是想能跟着沁园之主不用自己拿主意，下面还有七个人可以当打手跑腿，简直不要更轻松……现在，她已经做了四载重家的代家主，脸上的疲态自然早已遮掩不住了。

“代家主。”君迁子礼貌见礼。

重元面对持有两个六老字号的君迁子却难以有个恰当的称呼，无论是画老还是黄老，甚至连在一起都十分不和适宜，只能冲她略一颔首。

“这边请。”重元说。

她声音虽然极轻，却在诸人耳中清晰可闻，是重家特殊的传音入密。

君迁子遂示意诸人跟上。

君迁子近几年虽然身兼数职，却反而显得愈发低调，身上常备十几张假脸，既不凑热闹，也不再明目张当的偷听墙角，除却必须张扬的时候会用风陌的脸，其他时候都假装成无名小卒，连书生都不扮了。

而重家新重家主尚未决出，重元自然只能继续做这份代家主的苦差事。

这二人在某种意义上时常有些同命相连的意味，相互间也更容易说的上话。

“沁睚忻”去关外前就准备好的这套沁园阵法，自从传出没有三百万人就无法破阵的消息，就被沁园之人戏称为“天帝兵阵法”，其不止根据星辰轨迹变化，还会根据四季风雨，哪怕只是雨势大小、风刮快慢，只要稍有差差别，阵眼和生门就会在不同的地方，即便对沁园之人来说都十分难以判别，更不用说是自由往来了，幸而如今沁园之人闭门不出者居多，这阵法也就成为他们最安心的依仗，以及盘踞在沁园周围的诸王最忌惮的东西。

人少时或只有君迁子一人时，她定是会看天象并直接从阵中生门入园，这才不辱没她承袭的六老字号，只是现在随行有些多是初次见到这阵法，更不用说这硕长的入园队伍肯定会在不同的先后时辰通过不同的阵眼，到时候生门变死门，人可就葬在里面了。

君迁子再三思量，最后选择联络了重元。

为了避开阵法，重元出现在此地接应大家走重家主巡视沁园所用的特殊机关通道。

这条机关通道比任何路都要近些，只是上代重凌死后，只有白景睚忻知晓，为了方便代家主安排诸事，自然将密道传授给了八重。而平常这种接送人之类小事，重元肯定会差遣其他八重来，对方是君迁子除外。

君迁子本就擅长与人相处，自她承袭六老字号后，免不了跟重家打交道，与代家主重元也最合得来，二人每次碰面还会讨论些自己无法决断之事，君迁子也就成为重元唯一愿意亲自来接的人。

重元在前面一声不吭的引路，甚至都不在乎身后是否有人跟踪，反正这条密道唯一的出口在重家，外人闯入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即便闯过了重家，还有那高不可攀的惊命崖……只可惜，唯独这一夜，或者说在暗中有人静待了一千多个昼夜，为得正是这一夜。

若是一、两个人入夜后从此经过，那必然会万无一失，连行踪都很难被捕捉到，但是这一批沁园之人陆陆续续接近千余人，即便行动得再是隐秘，也逃不过心怀不轨的眼睛。

暗中窥探沁园四年的湘西瑞王穆东来麾下的首席谋臣于仁，潜伏在黑暗的灌丛中，顶着那张低眉顺目的恭谦脸，带着一众被他御魂术操控的活人傀儡，犹如死人般静静地矗立在隐蔽处。他借着特殊地势的遮挡，看清了重元等人正在前往某处，难免扬起的嘴角露出笑容。

那本应谦卑温顺的笑容在夜幕下犹如一条潜伏的毒蛇，让见者无不胆寒。

“小心！”

于仁冒头的刹那重元就探知到了，她以重家的特殊传音告诫了君迁子等人，并加快了带路的速度。

君迁子当即抬手，悄无声息的向月羲苑众人打了个“大家留神”的手势，月羲苑诸人立即散到外围，沁园众人也加快脚下轻功行路的速度。

“上——”

于仁自然察觉到他们的警觉，当即对活傀儡下令。

“拼死也要对上他们其中一个人的眼睛，只要一个就够了。”

这一夜的俯山中，无以计数对疼痛与死亡无知无觉的活“人”，一批又一批的冲进了重元和君迁子率领的归家队伍中。

傀儡死了一批，又再冲下来一批，即便他们曾是普通百姓，现在却变成了悍不畏死的傀儡，能毫不犹豫的撞上兵器利刃，忠诚的执行着他们主人的命令。

“是御魂术！”重元杀招尽出，解决一批又一批的活人傀儡。

“你说御魂术？！”君迁子闻言持着铁布月桂扇的手指近乎痉挛地颤抖起来，一贯谦和有礼的她竟然气得发抖，怒不可遏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于仁！”

肯定是于仁！

是那个穆东来手下血洗了湘西谈家主宅还放火把一切付之一炬的禽兽！

君迁子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之人，可是仇恨从来就不是一种可以抑制得了的本能，更何况她当初还发过誓，一定要讨回这笔血债。

“谈璐！”重元看出君迁子神色有异，急忙暗中拉了她一把，同时从怀里摸出一枚食指长短的石造短箫，覆在唇边吹出短暂的三道“嗉”声，通知重家的人速度来援，并把自己的声音传进了同行诸人的耳中。

“又过来一批活傀儡，你们千万要小心！”

早重元的声音半舜之前，队列中的小少年已经在血肉横飞中不经意地抬起了头，他恰巧对上其中一个活人傀儡的眼睛……

“都——退开！”

一道奇大的嗓门与劲风一起破开夜幕下混乱的杀伐，一击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