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初遇（2 / 2）

嘿嘿。

哦。

好像有些扯远了。

该讲那年夏天来着。

那天啊，他的一帮子狐朋狗友帮他搬了一整天装修器材，到夜里十点多才忙完。

他请客，七八个人喊一块儿上街去喝酒。毕竟大家都是过硬的交情，也没那么些讲究。况且这个点儿也都累了，干脆就在大街对过的夜摊上凑合了。

他第一次看见他家的秀儿，也就是在那儿————

夜摊上的蒸笼腾腾冒着热气，路过的车也都点着灯，像大号的萤火虫在路口上一点点地爬。偶尔也有车在马路牙子上停下，再打里头伸出一只手来递着几块零钱，跟街口的摊贩子买串儿。然后踩踩油门，关了尾灯继续往前慢吞吞地开。

他们一伙子人就围着那么露天的几张桌子，几扎啤酒，汗流浃背地吃菜吹牛。

他是真热坏了，豆大的汗从脑门上一条一条往下落。放下筷子，搬着板凳往后撤了撤，弯着腰低着脑袋，把自己新买的背心翻上来抹一把脸。可这再一抬头，眼睛好久没再落下。

就在对面，那盏他吐槽了好些年的老路灯的黄光底下，一个人拉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皮箱的在他小区门口停了脚。

那个人什么样呢？其实他也没看清。

这一幕他后来回忆了好久，可就是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

嘿。

就跟做梦似的。

越想要把那个人看清楚，偏偏什么也望不见。明明就在街对过，却像是隔着茫茫的一层雾，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清秀的面庞，披着长长又乌黑的头发，就连那个人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他都忘记了。

他看到那个人正要往楼道里拐，却又猛地刹住了脚，然后退出来仰着头脑袋仔细地辨认了眼旁边店的名字。乌黑色的长发从那个人肩膀上滑落下来，路灯下披着柔顺一层光。

那一刻就好像是有谁忽然按了减速键，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切换成了慢镜头，连那个人迷茫地四处张望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又舒雅。

他也不知道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多久，直到胸闷得疼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屏着呼吸。

于是他忙把视线从对面挪开，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掩饰性地端起了碗，又被溅出来的汤水狠狠地烫了一把。

“诶诶，看见什么了？”一旁的杨思成咧着嘴，托了托脸上的金边眼镜不怀好意地对着他笑。

裴耀华也不理。动了动腮帮子上的肌肉，拿舌头舔舔牙，又开了一瓶酒。

杨思成却紧抓不放，一直在那里意味不明地笑，也引得同桌的几个放下碗回头去看。

“嚯！美女啊。”周仁杰第一个反应过来，咽下嘴里的菜凑着脖子问，“哥，您亲戚？”

“吃你的吧。”裴耀华重新抬头往街对面瞥了眼，那人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进去了。他只得把目光收回来，伸长了筷子夹口菜摇头说，“爹妈都死干净了，还他妈哪来的亲戚？”

“那可说不准，人小姑娘可是进了你的地盘去了。”周仁杰端着碗笑起来，“就怕现在不是亲戚，过两天也得成了真亲戚了。”

不想他这话一说完，裴耀华还没怎么反应呢，杨思成倒要笑抽了。镜片底下的俩眼挤一块儿，周围密密一层褶子。

“吃你的吧，傻笑什么呢！”侯孝文被他没来由地哄笑尴尬地不轻，直瞪过一眼重了语气威胁。

杨思成好容易才缓下神来，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忍着笑说，“不是，我说，是谁跟你们讲那是个小姑娘的？”

“怎么，”背靠着马路的程强转了个身，又往街对面看了看，扭回来疑惑地问，“不是？”

裴耀华照旧低着头吃面，也不看他们。可手上动作却是慢了，仔细听着他们说话。

“男的~~”杨思成难得得意一回，“那是个男的。一开始啊，我也以为是女的呢，到第二回碰见的时候，我才知道。”

“真的假的......”周仁杰诧异地扯着脖子往身后已经没人的街上瞄了好久，才回过头，压低了身子与音量小声问，“真是男的？”

“骗你们干嘛。”杨思成搁下筷子，往后靠了靠挺挺腰，“人房东亲口说的，那身份证上白纸黑字写着呢！而且前两天他来看房子，我帮着提行李的时候他说了声谢谢。啧，真是男的。”

裴耀华听到这话忍不住眉毛也跳了跳，心里头有些膈应。

不止是他，桌上几个都觉得有些犯恶心，尤其是刚才几个夸那人身材好的。

倒是程强仍旧有些怀疑，“听声音像男的？”

杨思成嫌弃地侧头一摆手，“像什么啊。太监见过没？电视上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那个。哎，就那动静。”

“就那动静？”

“就那动静。”

“操，”侯孝文反胃地往脚底下吐出一口唾沫，感慨，“真的嘿。这年头，还真二郎八蛋的什么人都有。不过你也够能耐的啊，什么时候还换了口味，人小伙子刚来你就勾搭上了？哈哈！”

一句话引前后桌都笑起来，惹得杨思成像是咽了苍蝇一样的恶心，忙把手甩的拨浪鼓一般，摆脱关系，“去去，我这不...这不是把他当成女的了嘛。想着人女同志一个人住不容易，多少帮着点，你可少寒碜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