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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出版番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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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出?版番外

01

莫伽在看那个女人。

这趟本不该他带队出?来,听下面人说这趟有招四?娘,才专门?做了这次的瓢把子。

招四?娘,这是绰号,当?海盗的都有绰号,不会用?本名,这是江湖上的规矩。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初见到她时的情形,本是地字堂下面的人接了趟买卖,他这个玄字堂的堂主不该插手,但当?时他顺路在船上,听说有个女人杀了两个兄弟。

像这样的事,莫伽见过太多?,对于海盗们来说,女人是稀罕物。即使买卖是要了女人的命,也会物尽其?用?后再?杀掉,却万万没想到大意失荆州,竟被雁啄瞎了眼。

他好?奇跟过去看,就见昏暗的舱房中,她满身血污,衣衫凌乱,眼神惊慌中却夹杂着?一种狠戾。而她背后,还护着?一个不大的男孩。

她本该死的,是他出?手留了她一命。

红岛上不留无用?之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在红岛上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有男人庇护,要么入花帐。花帐做的是皮肉生意,女人只有做了生意才能养活自?己。

因为她还带着?个孩子,被大龙头保下了,可大龙头能保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那时他已?经打听到她的故事,不过是个官家女相中了别人的丈夫,所以特意买/凶/杀人,只因这官家女身份有点特殊,所以买到的是红帮。

那时他已?经对她有些了解,不过是乡野村妇,实在不值得一提,他的兴趣顿时如见了光的朝露无影无踪,会关?注她不过是因为她带着?个孩子。

他想,这样的女人在红岛上活不久,迟早有一天她会去花帐,只要她还想活,还想保住那个孩子。

娘是一种很奇怪的人,哪怕她跌入阿鼻,依旧还会全心全意为自?己孩子,就好?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

他没想到她会走上那样一条路,似乎初次见面的场景,就预兆到了以后的一切。

莫伽再?次见到她,是在一次‘做买卖’的时候。

红帮驰骋整个东南海,所有从红帮眼皮子底下经过的商船都得给红帮上贡,当?然也有不那么识趣的,这时候红帮就会亲自?去教他们如何做人。

对方是佛郎机人。

最近这些佛郎机人闹出?的动静不小,竟占了满刺加国,也许是仗着?船坚炮利,一时得意忘形,竟没把红帮放在眼里。

大龙头亲自?下命,由他亲自?带队打掉对方的船队,这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从小生在海盗窝里,无师自?通各种海战。先利用?地利之便围了对方的船队,几炮上去砸烂对方的桅杆,然后便是接舷战。

只精通火器的红毛鬼,又怎可能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海盗们的对手。

彼时他站在战船三?楼用?千里眼观察战情,就看到她。

她没有特意做男子装扮,很明显能看出?是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却宛如男人一样提着?刀,往船舷对面冲去,犹如进了羊群的恶狼。

是的,海盗们出?来干活也是有‘报酬’的,多?劳多?得,一般接舷战最危险,但这样也同样容易立功。

这个女人竟像男人一样去抢头功,甚至不惜自?己女人的身份,许多?夷人在看到对方是个女海盗,通常会愣一下,就这么一下,便足以让对方丧命。

接下来的时间里,莫伽的千里眼更多?是关?注她。

他们没有意外获得胜利,启程返航。

返航途中,他看见她藏在没人的地方吐,他想她也许没她表现的那么坚强。

可为什么呢?

明明可以有另外一种轻松的活法。

他还是决定去提醒一下她,顺道也告诉她关?于他丈夫的消息。

他在想她没有选择另一种轻松的活法,是不是在为了那个人守贞,可那个男人却在妻儿俱丧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另结新欢。

哦不,也许不叫另结新欢,也许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设计的,死了原配就能给人挪位置了,有了那样一个岳父,能计划出?这一切的他,定会飞黄腾达。

这个世界本就更眷顾冷心绝情的人。

可他还是料错了,她没有选择去花帐,她依旧为了她的儿子在拼命,若不是她有那个可笑的什么天生神力,她早就死了八百回。可她没有死,反而因表现突出?受到大龙头名正言顺的看重和庇护。

以前还有些人喜欢说三?道四?,或者暗里打她的主意,渐渐的越来越少。而她也从王招儿变成了招四?娘,从一个乡野村妇变成了一个凶名在外的女海盗。

她做到的还不仅是这些,如果海盗也会有史记,想必她会在上面留下浓重的一笔。

她竟然说服了大龙头上岸做买卖。

不是他们平时做的买卖,而是正儿八经的买卖。

也许女人都拥有同样的悲天怜悯,哪怕平时再?冷酷无情。

大龙头是,王招儿也是。

就好?像大龙头在海盗窝里不合时宜的设了花帐,美曰其?名能保护更多?被抢来的女人,能让她们拥有更多?一点的自?主权。就譬如王招儿说海盗到底朝不保夕,也许可以换一种别的活法。

可笑至极!

但她还是去做了,带了一笔银子和有限的几个人上了岸。

这里面就有他,他美曰其?名是去监视她,他其?实还想看看她是不是还是不死心,想去找那个男人,事实上她去了,却又回来了。

终于死心了。

那一晚她拿了很多?酒,问他喝不喝,还说他其?实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帮了她好?几回,她可能早就死了,她死了不要紧,可她还有孩子,她不想让她的孩子以后也做海盗。

他当?时已?经有点喝多?了,他告诉她他并没有帮她,他只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在那地方活下来,怎么活下来。

酒酣耳热之际,莫伽突然想起曾经也有这样一个女人带着?个男孩,在海盗窝里艰难生存,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受了很多?屈辱。

“最后呢?”

“最后她死了,留下那孩子一个人。”

“那个孩子是不是你?”

莫伽在她眼里看到这句话,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问出?口?,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聪明,她知道界,也知道不可过界。

……

她也比他想象中更有头脑,竟借着?红帮将沿海一带的所有生意都揽下了。

那时,沿海一带不过是一片散沙,都知道走私海货赚钱,可惜各行其?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大海商赚大钱,小海商一个不留神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而她就在这群小海商身上动了主意,她说服他与她合作,在琉球群岛中找了个合适的海岛开了黑市。

诸如这样的黑市,遍布这片海域,琉球、吕宋、满刺加都有,却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

毕竟海上不同陆地,这里旦夕祸福不定,可能昨天大赚一笔,今天葬身鱼腹,所以到这里来做买卖的人从来不讲信用?,前脚笑呵呵,转头抢了你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许多?黑市都是这样被黑吃黑败掉了名声,弄得无人敢踏足,即使能生存下来,也不过是个中转站。

可这个女人野心很大,她竟想凭着?这个黑市立足东南海,而他竟然疯了似的觉得她如果能成功,一切似乎不是空谈。

她利用?红帮作为保驾护航,引着?这群小海商出?海去摩罗岛交易,又引着?那群夷人去卖货。这群小海商没有路子,只能求着?大海商庇佑,别人吃肉自?己喝汤,有时候可能连汤都喝不到,有这么个傻子出?人又出?船帮他们出?海交易,自?是如过江之鲫。

摩罗岛就这么被她做火了,成了远近闻名的黑市。

在摩罗岛上自?有规则,在商言商,不允许强买强卖,欺诈蒙骗,出?了岛随便怎么玩摩罗岛都不会插手,但在岛上就不行。

一旦触犯,不用?旁人出?手,摩罗岛会发出?血色追杀令。起先还有人没把这事当?成回事,后来尸体被吊在摩罗港示众了一个月。几战下来,不管是海盗海商还是夷人,对摩罗岛都深有好?感。

有这么一个可供交易却又不用?害怕被黑吃黑的地方太难,因此?连一些小商人都敢弄条船来摩罗岛上博把大的,都知道这里遍地都是黄金。

怕出?海不安全没关?系,摩罗岛有专船护送,只需要付出?极少的费用?,就可以安稳无恙被护送上

岛,如果怕返航被抢,当?然也可以选择再?付一笔费用?,请摩罗岛专船护送回去。

就这么一来一往,红帮俨然从叱咤东南海的海盗,变成了保护者。

当?然海盗还是要继续做的,不然哪儿有客源?

就这么动动脑,黑的白的都吃了,别人还要感恩戴德。莫伽有生以来第一次佩服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可她却并不喜欢海上,也不眷念所谓的权力,她更喜欢在陆地上。

他想这也许叫故土难离?

她却说他短视,说生意的来源是来自?陆地,如果陆地上疏于打理,摩罗岛上的一切都如空中楼阁。

他觉得她说得对,但他更觉得她是想离那个男人近一些。

他向她提过两人搭伙过日子的话茬,是用?玩笑的口?气。彼时两人既是合作伙伴,又是朋友,说得太正经若是被拒绝,他下不了台,她面子也不好?看。

只能玩笑。

她似乎也就真当?是玩笑了,说她早就对男人死了心,心如止水。

可他其?实知道她是撒谎了,她一直还记着?那个男人,那个她喝醉了嘴里叫着?狗儿的男人,因为她竟让她的儿子去读书,她说读书好?,读书才能有出?息。

能有什么出?息?抛妻弃子吗?

海盗们朝不保夕,莫伽从没有动过想娶妻的念头。

王招儿是第一个,也许也是最后一个。

当?他想着?当?朋友其?实也不错,她却突然来找他,说她怀孕了。

彼时她的肚子已?经快藏不住了,她在红帮的风头出?得有多?大,背地里就有多?少人盯着?她,早就有人想取而代之,这无疑是最好?的时候,所以从不求人的她才会跑来求他。

不,他的重点是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她不说,无论谁问都不说,他却隐隐有些明了。前阵子听闻那位大人巡抚广东,而红帮在岸上的堂口?也在广东,难道就是那时候?

他觉得自?己还算了解她,不是那个人,她不可能会打算把孩子生下来。他有时候也想不通她到底怎么想的,既不回去找那个人,却又给他生孩子,她在想什么。

“这不过是个意外。”

“所以你就打算生下来?”

“我自?己养得活,”似乎看出?他眼中的嘲讽,她有点恼羞成怒,“你就当?我是去青楼买了个春,却不小心弄出?事了。”

彼时他已?查清楚来龙去脉,还真如她所言那样是一场阴错阳差,她也是凑巧碰见,才会出?手相助,却没想到把自?己搭了进去。那时候他其?实已?经有点可怜那位大人了,心心念念的人曾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没认出?来,对方还偷了他的种,打算自?己养。

“其?实如果想,你可以回去找他。”

“我不想。”

为何?这个疑问藏在他的眼中。

“你不懂。”

他确实不懂,后来懂了,不过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

若干年后,他都还记得,一次两人喝酒,他借着?酒意问她后悔吗。

当?时她摇了摇头,神色坦然而又从容。

“为何要后悔?”

他哑口?无言,后来才知道若是碰见了那个人,对也好?,错也好?,好?也好?,坏也好?,都与后悔两字无关?。

02

“后悔吗?”

她其?实已?经后悔了。

外面又下雨了,本来刚有些暖意的天,一场秋雨下来,顿时仿若到了初冬,空气里沁着?凉凉的寒意,顺着?衣裳缝里往骨头里钻。

“夫人,别看雨了,您身子刚好?,受不得寒。”

吴宛琼没有拒绝丫鬟的劝阻,随着?她离开了窗边,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窗下那颗芭蕉叶子已?经泛黄,秋天到底是来了。

“夫人中午想吃什么?小厨房里煲了夫人最爱喝的……”

吴宛琼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她觉得怎么样都可以,其?实她以前不是这种性子,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成这样了。

是总是一个人看那颗芭蕉叶子黄了,绿了,看外面的雪,看外面的雨,看外面的风,总是一个人?还是他做得太决绝,她痛恨他,恨到骨子里,却又无力去恨,只能这么恍恍度日,满心疲惫。

如果没有当?初的相遇,如果曾经的她不是那么狂妄骄纵,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惜没有如果。

她知道他在报复自?己,没有终日,直到她死的那一天。

“老爷呢?”

站在她身后的丫鬟,目光闪了闪,低声道:“夫人您忘了?老爷已?经很久没来别庄了。”

是了,她被他永远的关?在这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夺去她薛夫人的名分?。她其?实并不庆幸,很多?时候她都希望他能给她个痛快,可她不能,她爹还躺在家中的吊着?命,而她则在这里吊着?命。

这都是债,吴家人欠薛庭儴的债。

“夫人,老爷上次来说是去广州,等他回来了,肯定会来看您的。”

丫鬟宛如气音的细小声音,并没有被她放在耳里,她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要回府去看我爹。”

“夫人……”

“别拦我,我要去。”她似乎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不若平时病恹恹的那样。

丫鬟实在拦不住她,只能说她去命人备车,不然从别庄到京城光凭着?脚也走不回去。吴宛琼这才平静下来,让丫鬟赶紧去。

丫鬟没去备车,而是去禀了胡三?。

“夫人想回府?”低沉沙哑的男子嗓音,是吴宛琼的噩梦,她挺直着?脊背,却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怎么是你?”

她的脸被吓得惨白,上下牙齿打颤,眼中又是厌恶又是恐惧。胡三?将脸往下低了低,掩住脸上骇人的刀疤。

“胡三?奉大人之命,在此?看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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