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新生之村（1 / 2）
散修鲁明，赵风所杀第一人。
也许对任何一名散修而言，杀人不过一念间，这一刻杀的人，与下一刻的自己何干？
但当时的赵风才刚刚知道修真，身上仅有八荒武脉和粗浅的箭术技艺，鲁明对他有杀意，为了自保，是以设计反杀之。
一年了，便是普通人，为了自保而杀人，那份罪孽也该放下了。
但赵风放不下。
赵风畏惧者有二，一者，杀人于他并无恐惧，他事后衍生的恐惧，是因自己对杀人一事无动于衷，自我衍生对自身未知本性的恐惧。
二者，偷袭鲁明的那一剑，夹带着赵风明确且极致的杀意！
试想，当时的赵风不过是一个还未跨入门槛的普通人，而鲁明已经是能够施展青烟术的门槛内散修，此等境界差距，赵风如何能一剑偷袭成功？
“那一剑，敛藏着杀意，却不被察觉，初次握剑，一击得手，虽然鲁明死于青烟术，但一剑的杀意毫无疑问是我人生中最初的杀戮念想……”
当时的赵风还未彻底消化有关散修、修真圈的事情，便又发现自己性格中乃至天赋中的未知因素，而这些因素都在推翻他过去二十年以来坚信的常识。
信念大厦将倾，赵风只能选择性地淡化其中较为不重要的一部分，所以，他就是主动地将墨夜剑交给了剑无双，以为从此后，与剑有关的一切都不会在和自己产生联系，也就趁此忽视了那一剑的杀意。
一个足够完美的谎言，可以骗过天下人，但如果想骗过自己，只能让谎言不再是谎言。
赵风做到了，他骗过了自己。
乃至到后来，赵风随手从灵元界内的古籍中取出一本书，正是《破十剑法》，如果说他意识到自己内心存在一个有关剑的谎言，那么在那种情况下，必然要避开这套剑法，但他没有避开，甚至主动去学，乃至一步步踏上求剑之路……
潜意识里埋葬着有关剑的谎言，而主意识对此全然不知，甚至走向与潜意识相违背的路，两种意识在赵风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相互碰撞、掣肘，以至于造成了一种矛盾的局面：他似乎拥有对剑道不俗的理解力，却迟迟无法步入剑道门槛。
这个骗过了自己的谎言，直至白袍剑者道出，赵风的主意识才察觉到真相。
也好在，此时的赵风已经有能力去接受这个真相。
“那柄墨夜，你若想要回去，我可以……”剑无双看着赵风的背影，开口道。
“不……那柄剑已是你的，过去的错必须要由自己承担，我不想再自欺欺人。”赵风摇头婉拒道，那剑无双笑了笑，也没有坚持，随即离开，留赵风一人独处。
赵风盘膝而坐，双手托着云虎剑柄，渐入修行状态……
这一夜，在不灭剑痕前，赵风重修先天五灵诀，因为心境澄明，潜意识之中再无阴霾，竟是一夜之间，连破五层圆满境界，实现灵修大圆满。
次日清晨，又现日月共天之奇景，东方有紫气氤氲，赫见山脚下的五座高峰之顶，有五组剑者晨练，剑啸一刻钟，指引紫气，化入剑境……
赵风睁开双眼，眼底一丝灵韵闪过，第二根基由此可以在灵修大圆满的基础上进行正统仙修的黄阶修行。
“我的初始灵力虽然达到了四十五，但此根基之本质乃是灵修，与正统修真的衍灵者存在差别，衍灵者拥有十重天，而我以灵修转仙修，也只有九重天而已。”赵风感受着第二根基内的灵力漩涡，漩涡内有四十五道纹理，每一道纹理都代表着一道初始灵力。
灵力漩涡的初始规模为半径十米，即为黄阶一重天的规模。
而黄阶二重天的规模便是在灵力漩涡的基础上，逆转衍生十米半径，三重天再逆转十米，如此反复，直至九重天，可获得九倍的初始灵力上限。
对于黄阶修者而言，只需要有足够多的灵气、灵石资源，必然能够达到黄阶圆满，只不过达成境界圆满所需耗费的时间，与根基功法的品阶以及初始灵力量有关系。
赵风并不记着展开修炼，他起身，以纯粹的灵力运使剑鼎诀，在这不灭剑痕的见证下，脑海中又浮现昔日在幻界内，领受东方不凡一剑冰川的经历。
“人，都该有自己的缺陷……只是有的人不自知，有的人自知而不视之……与其一辈子活在自我蒙蔽的谎言中，我宁愿正视自己的软弱……”
“那位白袍前辈道出了我意识中不自知的阴霾，看似在劝我放弃剑道，实则是在引领我入剑道门槛……如此气度与能为，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就是眼前这道不灭剑痕的创始者。”
“剑阁之主·剑十二！”
赵风转身，望向山脚那座百层剑阁，胸腔之内，一股浩然剑意贯穿赵风求剑之路，倾注《剑鼎诀》，剑鼎极致加催，竟而将玄阶上品之道术，融合记忆中的一剑冰川，以及这不灭剑痕所显现的风雪奇景，跨越一品限制，达到玄阶极品，当属——冰川剑鼎诀！
一品限制，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是在剑鼎诀的基础上，加入了赵风自身对剑道的全部理解，在道术进阶的瞬间，代表着他对此道术的领悟已经透彻，且自身根基与道术契合度极高，在满足这两点之后，才有机会突破品阶限制！
也在品阶突破的瞬间，赵风似有所悟，左手拟成剑指，轻微一抬，指尖乍现一道银白剑辉，那剑辉如萤火，明灭不定。
这道剑辉并无任何杀伤力，却是步入剑道境界的证明。
“入了门槛，仍需奋进。”赵风撤掉剑辉，同时，周身的冰川剑鼎诀消散无踪。
山脉东面两千米，众多散修聚集在刀墓剑冢之外，那通天剑柱连贯天地，不见源头，赵风抬头注视良久，不知怎的，衍生了一丝惊恐的情绪。
“这一天以来，见识了太多的剑道奇妙，置身修真圈内久了，竟是对世俗产生一丝疏远的陌生感……不行，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的心境可能会出问题……”赵风察觉到了心境的微妙变化。
如果以仙、凡来代表心境内修真、凡人的重要性配比，那么散修大多是五五开，但主要还是修真，而修真圈则九一开，即便是与凡人有联系，也都是通过二等修真圈、三等修真圈。
而赵风对自身心境的控制配比，反而是凡人的占比高于修真，一旦失衡，就会有种距离散修圈、修真圈很近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会进一步衍生出不安、惶恐。
赵风再三思索，最终离开了昆仑山脉，从十一岭原路返回，甚至退到破界山口，直接离开了剑阁修真圈。
当然，赵风有记录下外部迷阵的路线，这可以方便他之后再度进入，而剑阁方面，在天器争道结束前，都不会关闭迷阵入口。
站在外界的昆仑山脉山脚下，虽然比不上世外的北境风光，对于一个凡人而言，也已经足够壮阔了！
“这才是我应该赞叹的景观！”
赵风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什么身份就该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之下，一个普通人会惊叹山河壮阔，但如果将自身放到宇宙之内、深海之下，那种虚无缥缈的状态会不断放大自身的渺小，进而产生自我否定，乃至恐惧心理。
赵风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和身份，成长环境带给他的自卑，并没有因为他成为散修而快速转变，从一开始惧怕散修，到现在可以正视自己散修的身份，这其中的变化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进步。
就在此时，远处的一阵歌声传来，那是一群孩子的歌声，天真烂漫，且充满活力。
“Amazing Grace，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那歌声空灵、优美，如黑暗中的光明、风暴中的灯塔，指引着迷惘、无助的人，柔光和风普惠恩典，好似所有的罪恶都会得到赦免，所有的苦难者都会得到拯救，歌声的尽头便是净土……
这是一曲奇异恩典，赵风带着好奇，追着歌而去——
乡村郊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处境地，土墙耸立，掩不住那份美好。
赵风站在土墙大门外，望向村内正中，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女青年闭着眼聆听另外十五人的合唱，直至一曲结束，她才睁开双眼，笑着鼓掌。
“赵风，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熟悉的询问声传来，赵风一愣，转身便见一人：霸王！
此时的霸王背着一大包东西，显然不是偶然路过。
随后，赵风通过霸王得知了这个村子的一些事情。
“我早年在国外当佣兵，经历一些战争，战后将几名无家可归的故而送到当地的一些孤儿院，但因为当地的战乱，孤儿院没办法承担那么多的孤儿，我就将其中一些有残疾问题的孤儿带回国。”
“这十几年下来，前前后后收养了十五个外国孤儿，如果按照正常手续的话，这些孩子恐怕没办法留在国内，所以，我只能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安置他们，现在他们之中最大的已经十九岁，最小的才五岁。”
“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他们带来一些生活用品，我妻子腿脚不便，则常年留守在这里，平时教孩子们一些课本知识，不知不觉就成了这么一座小村子，前几年倒也有几名附近的当地人送来一些家禽，知道村子里的情况后，给起了个‘新生村’的名字。”
赵风还了解到，霸王最初因为没心思起名，就随意给这群孩子按照“一元”“二元”“三元”的顺序起名，到现在最小的那个五岁小男孩排到了“十五元”的名字。
新生村独立野外，村里鲜有外人到来，任何生面孔都会第一时间引起孩子们的注意，而孩子们因为没有机会和外界接触，不知道世界的险恶，所以对于所有外来者都抱持着善意。
在霸王的盛情邀请之下，赵风暂时在村内住下，一下午，他被孩子们拉着到处游玩，男孩子踢球、女孩子跳皮筋，游戏项目其实很少，但孩子们仍时十分满足。
当晚，赵风在村内客房住下，躺在简陋的土床上，心情无比复杂。
“果然，不能仅靠自己主观的看法去定论一个人的善恶……”赵风如是想到，在这之前，他其实对霸王萌生过杀念。
霸王曾经在树村造成的惨剧，已经对地球土地的大肆消耗，让赵风在心里暗自将此人视作潜在的威胁。
当然，因为畏惧霸王“圣域第一传奇强者”的身份，赵风一直没有将这份杀念转化为实际行动，但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